聯想起訴中興，為何遠赴英國對簿公堂？

聯想遠赴英國起訴中興的新聞，突然就成了輿論焦點。

事件起因是聯想於當地時間2024年10月21日，在英國高等法院對中興通訊提起智慧財產權訴訟。

公開資訊顯示，本次雙方訴訟，原告方面涉及6家公司，包括聯想集團有限公司、聯想（美國）有限公司、聯想科技（英國）有限公司、摩托羅拉移動有限責任公司、摩托羅拉移動英國有限公司、聯想創新有限公司（香港）。被告方面涉及6家公司，包括中興通訊股份有限公司、中興通訊（英國）有限公司、努比亞科技有限公司及三家英國經銷商Gamegeek有限公司、Livewire Telecom有限公司、EFones.Com有限公司。

10月30日一早，中興通訊在官方回應中稱，“一貫尊重任何企業在法律框架內的合法舉措，但對聯想此番行為感到十分遺憾。與聯想已就專利許可問題展開了長達數年的協商，中興通訊始終秉持著最大的善意，追求自身研發創新中的合理回報，希望雙方透過高效合理的方式解決雙方的爭議。此番聯想遠赴英國進行訴訟，我們難以理解但表示尊重。聯想的此次訴訟不會改變中興通訊維護合法權益的決心。”

截止目前，有關本案的更多資訊，包括涉及的專利、索賠的細節等尚未公佈，雙方也沒有對此事進一步表態。而外界對於此次訴訟案件的關注點則多在兩個方面：

一是聯想為什麼起訴中興？二是聯想為何選在英國起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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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利糾紛？

一直以來，手機領域有關專利許可引發的訴訟並不少見。

此前此前OPPO與諾基亞的專利許可協商就從2018年持續到了2024年；高通與蘋果圍繞基帶的專利協議也是“協商”了多年，最後以蘋果低頭為結局；更早之前，小米與愛立信曾圍繞全球專利許可訴訟多年最終達成和解。

在這其中，歷來的爭議焦點就是專利費用。

通常來說，專利糾紛的目的大都是為了爭奪市場資源和維護技術的話語權，同時也是對企業前期投入鉅額資金研發的一種保護和補償。

以此次被告中興舉例，在通訊標準領域研發投入巨大。近五年，中興通訊的研發費用佔營收比例從2019年的13.8%持續提升到2024年Q3的20.7%。僅2023年一年中興通訊的研發費用就超過250億元，研發強度居中國千億營收規模上市公司首位。

從專利儲備情況來看，中國資訊通訊研究院今年9月釋出的《全球5G標準必要專利及標準提案研究報告（2024年）》顯示，最新全球5G標準必要專利排名中，中興通訊排名全球第五。

與聯想相比，無論4G還是5G領域，中興通訊的專利儲備量均遠遠勝出。

作為全球第八大手機廠商，聯想的全球市場份額約為5%左右，尤其是在北美地區，聯想-摩托羅拉市場份額達到了13%，位列前三。根據最新Counterpoint 2024 Q3市場資料顯示，聯想moto手機銷量增長近30%，成為前十廠商中增速最快的品牌，並創下有史以來最高的季度銷量。

這就導致，聯想必須應對全球各大專利權人的收費主張。

事實上，2014年至今，聯想已與美國專利運營公司（NPE）Unwired Planet、高通、微軟、諾基亞、IPCom（德國）以及美國專利運營公司(NPE)InterDigital等多家公司達成了專利協議許可。

並且上述協議中也有訴訟案例，比如聯想與Interdigital的談判長達16年，雙方於2008年開始談判，直到2023年才達成部分許可，尚有部分專利仍在訴訟中；與愛立信的談判長達17年，雙方於2008年開始談判，至今仍未達成許可。

如果談不攏，最壞的結果就是下架產品。此前蘋果就是輸掉了與醫療健康技術公司Masimo的專利官司，導致Apple Watch Series 9和Apple Watch Ultra 2在官網停售。

但專利戰的原本意義是透過訴訟推動技術進步和商業競爭，是手段而非目的。第一財經就指出，與此前愛立信、諾基亞等訴訟不同，此次訴訟聯想並沒有尋求司法禁令，該案不是對中興通訊的進攻性訴訟。

從中興的回應來看，首先表明“基於對聯想作為中國公司的信任，一直對採取協商以外的合法維權措施保持審慎、剋制的態度。此番聯想遠赴英國進行訴訟，我們難以理解但表示尊重。”

言下之意同為中國公司，中興對採用法律手段十分克制，而聯想卻遠赴英國進行訴訟，多少有點不講道義禮法了。

而且還有一點頗為奇怪，有網友發現，聯想與多個海外主體分別達成了專利許可，但卻並未看到任何與中國主體之間達成的專利許可。作為中國企業，聯想在對待國內外主體的創新成果上表現存在差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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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是英國？

這也是此次訴訟案件比較奇怪且難以理解的一個疑點，同為中國公司，聯想為何遠赴英國去起訴中興？

無論聯想還是中興，英國都不是它們的主要市場。

從聯想2024年8月公佈的財務資料來看，歐洲、中東、非洲三個市場相加的總和僅佔其營收總額的25%，而中國一個市場的佔比就達到22% 。而在蜂窩領域，2023年聯想手機在英國的出貨量僅佔其總出貨量的1.52%。可見聯想的主要市場仍在國內而非英國。同樣，中國市場在中興通訊的營收比重中佔據比68.91%，而歐美和大洋洲相加總和僅佔14.23%，英國非中興的主要市場，近年來營收佔比極小。

對此有業內人士猜測或與此前聯想多起重大標準必要專利許可糾紛都在英國展開有關，並希望藉此搶佔費率裁決的時間視窗。

聯想的確在英國發起過相關訴訟，公開資料顯示，2019年InterDigital與聯想就專利問題提起訴訟，除了4G與5G的專利許可以外，此前上訴時還帶上了3G的專利許可，截至2023年已進行了五次獨立審判。

而在去年3月，英國倫敦高等法院法官在一份書面裁決中表示，聯想和InterDigital此前提出的報價均不符合FRAND條款。InterDigital曾提出以3.37億美元向聯想提供6年專利授權，但法院最終裁定聯想應該一次性支付1.387億美元，以覆蓋過去和未來（從2007年至2023年底期間）的移動裝置銷售。

對於這一結果，聯想曾釋出宣告表示英國法院支援聯想為“全面贏家”，並確定了0.175美元的許可費率。但InterDigital首席法律官也在同一時間稱繼續上訴。此外，聯想在英國上訴法院中同樣在對陣愛立信的案件中，獲得了有利判決。

有分析認為，英國法院在裁決時無法周全考慮中國通訊市場的現實情況，這一個案如果成為慣例，屆時將會湧現出更多針對我國通訊主體卻忽視中國市場現實情況的海外訴訟，從而為通訊行業的發展造成一定損失。

而且考慮到中國透過典型案例已經確立對標準必要專利全球許可糾紛具有管轄權且有成功處理經驗。

在華為和小米標準必要專利侵權糾紛案件中，國家智慧財產權局依法依規審理，並多次組織行政調解，引導雙方對包括標準必要專利在內的相關專利許可開展多輪協商，最終達成專利交叉許可協議。體現了中國重大專利侵權糾紛行政裁決程式的高效性、專業性和權威性。

在OPPO訴夏普案件中，最高院明確標準必要專利管轄權應綜合考量標準必要專利實施者的主要實施地、主要營業地或者主要營收來源地、專利許可磋商地或專利許可合同簽訂地等因素，中國法院可以對涉案標準必要專利在全球範圍內的許可條件作出裁決。

也有站在中國智慧財產權全球治理話語權角度的分析認為，從中國智慧財產權保護的發展來看，在中國智慧財產權業界共同努力向世界展示中國形象、提升中國話語權的背景下，捨棄國內既有制度、尋求海外救濟的做法，必將給中國標準必要專利領域的糾紛解決樹立起一個極差的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