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易娛樂 2025-01-03 01:08:38 2
2021年,在本公眾號發表的《全網爆紅,你看了沒?》一文中,筆者以“如果第二部會保留原班人馬的話,掉落懸崖的警察應該會奇蹟般死而復生,甚至會陪男主一起再次無腦加入這場遊戲……”收尾。三年後《魷魚遊戲2》上線,當年的預測也得到應驗。
在第一部中,警察黃俊昊掉落懸崖,成奇勳轉身走下飛機,大逃殺遊戲背後的真相究竟是什麼?這種尚未解決的強烈懸念設定,讓《魷魚遊戲》在當初被許多觀眾詬病為一部「預告片」,這導致其在國內的評分榜上僅獲得了7.7分的成績。
不可否認的是,《魷魚遊戲》還是一舉成為全球播放量第一的劇集,以至於續集的上線讓所有人都對其充滿了無限的期待。但隨著第二季全 集的播出,觀眾的失望明顯大於期望,目前的成績也跌落到較為平庸的6.4分。
為了保證連貫的沉浸感受,我一口氣看完了 《魷魚遊戲2》 。之後,我想找一個詞來形容觀劇體驗,大概用“食之無味,棄之可惜”最為貼切(本文涉及劇透)。
當血腥的暴力呈現已經不再讓觀眾感到新鮮,也不會讓劇集在文字層面實現質的飛躍,於是創作者選擇將劇集的核心轉移到「秩序與規則」之上。第一季的看點在於熟悉規則,那麼第二季的看點則變成了利用規則。
誰建立規則?誰利用規則?誰打破規則?《魷魚遊戲2》起初沒有將矛盾的核心放置在遊戲玩家與遊戲操縱者之間,而是在規則的既定範圍內,以成奇勳為首保守派與激進派對抗。
因此,《魷魚遊戲2》不再拘泥於上一季的血腥奇觀,而是將由身體、角力構成的感官遊戲,轉變為由智慧和敬畏來駕馭的政治遊戲。
在一場沒有邊界感的政治遊戲裡,“內戰”只是開始。遊戲的上層操縱者掌握著資本與實權,他們並不在乎真實的遊戲體驗,而是更渴望看到不同群體在“內戰”中的對立與矛盾。所以在這一季的故事裡,大逃殺模式的遊戲單純成為一種奇觀進行過渡。
原本這樣的設定應該會讓第二季在文字層面更加深刻,能夠在遊戲背後的底層邏輯中去參透人性的善惡。但是《魷魚遊戲2》的情緒太過於直給,以至於大多數時刻都不禁讓我感嘆:啊?我不理解……
作為一場全球性的遊戲狂歡,第二季的失敗之處在於兩點:遊戲性的衰減、封閉性的破裂。
首先,遊戲性的衰減最為直觀。相較於第一季中完整的大逃殺遊戲,第二季的前兩集主要負責預熱的作用,中間三集非常草率的略過了遊戲的環節,最後兩集則直接跳脫了傳統敘事的主線故事 (槍戰火拼的戲碼格外出戲) 。
當然,我們在這裡並不是指劇集需要採用大篇幅來介紹遊戲,因為沿襲過往的成熟模式並不會滿足觀眾的慾望。只不過在第二季僅有的三個遊戲中,遊戲性的衰減讓劇集本身顯得過於“敷衍”。
如果說在第一個觀眾熟悉的「三二一,木頭人」遊戲中,為了突出成奇勳的個人英雄主義表達,顯得有些刻意。那麼第二個「五人六足」的遊戲則完全丟失了原本設定的視覺奇觀,甚至參與者與旁觀者之間的超燃羈絆,更顯得莫名其妙。
遊樂場的空間佈局充滿了童真,這與即將出現的血腥場面形成了極大的視覺衝突,劇集刻意來放大參與者的恐懼情緒, 但是情緒的直起直落卻直接導致參與者贏取遊戲的方式失去新意。
比如容植母子透過想象生活的苦楚來激起憤怒,神婆被扇打後有如神助,一擊必中。而到了成奇勳團隊進行遊戲時,在激情配樂下用一種看似驚險實際拖延的方式,講述了一段“超燃”的兄弟情。
失望過後,終於第三個「找同伴」的遊戲讓觀眾看到一些人性表達的深刻含義。在這個遊戲中,旋轉的平臺成為一個力量之場、較量之場,能夠讓人對鬥爭性、關係性、自主性和人性的種種特質進行審視。
在遊戲開始之後,參與者脫下了長久以來被文明社會馴化出的偽裝,一切包含親情、友情、愛情的社會關聯被拆散。留下的僅僅是動物本能的生存慾望,以及透過人數進行短暫聯接的生存關係,於是群體內部的廝殺被允許。
不僅如此,觀眾甚至可以看到「電車難題」的具像化情境,世美在跑向6人房間時摔倒,李名器率先一步衝入房間。如果救世美,可能房間內的其餘5人會被淘汰;如果不救,世美便淘汰,假設是你該如何選擇?
不要在有限的自由中挑戰人性,也只有「找同伴」的遊戲還算重回第一季的水準。
其次,封閉性的破裂也導致第二季的觀感盡顯割裂。在第一季中,憑藉故事流暢且緊湊的敘事手法可以看出,這片孤島是一個完全獨立的“場域”,在這個獨立自主的空間環境中,形成了一個相對完整的全景敞視監獄。
但在第二季中,雙線交叉敘事造成的模糊與破碎,導致這個封閉性的“場域”搖擺在懸崖邊緣。
成奇勳的內部改革與復仇主線雖合情合理,但是黃俊昊等人的外部搜尋直接導致“場域”的封閉性破裂,黃俊昊的調查支線佔據了大半季篇幅,卻幾乎沒有推動主線劇情的發展。即便在短期內沒有任何轉折性的意義,但是對於觀眾而言,後續的發展不難猜測。
所以這個作為權力容器的空間在觀眾看來已不再“獨立自主”,隨時都有偵破的可能性,因此劇集也就失去了第一季中營造的極限情境,荒誕不再,甚至讓劇集更像是常規且不能再常規的刑偵劇。
《魷魚遊戲》在第一季中格外強調“全景敞視主義”的視角,貴賓們觀看遊戲時的場景體現出一種不平衡的壓制。遊戲空間實際是一種全景敞視監獄,在環形邊緣的人被觀看,但不能抬頭仰望;在中心瞭望塔的人能觀看一切,但不會被看到。
這種存在巨大差異化的內在結構中,無形的權力制約著參與者,這種狀態背後隱喻著現實社會的階層分化狀態。
但是在第二季中,“看與被看”的權力關係被徹底消解,高階權力者的視角完全被新的媒介——電子監控所替代。電子監控在此處並沒有權力的審視意味,而僅僅作為監控本身存在,這也導致《魷魚遊戲2》中應被諷刺的階級差異弱化,資本與權力所掩蓋的血肉遊戲也讓人祛魅。
事實上,第二季的核心早已不是遊戲,而是如何在人性倫理的背後進行遊說。成奇勳作為紅色保守派的領導者,在群體內部擁有一定程度的話語權力,能夠利用規則對遊戲進行二次解釋。
同樣,激進派的100號老者與230號薩諾斯亦是如此,但是創作者並沒有深耕遊說的深度和博弈感,而是將其單純定義為透過恐嚇、威脅、暴力、強權豪奪。於是投票環節的反覆拉扯,只會產生拖沓的無力感,偶爾幾個角色的陣營轉變也沒有起到應有的意義。
至此,《魷魚遊戲2》不僅沒有刻畫出生理刺激的感官遊戲,就連具備刺激感的政治遊戲也沒有應效。
在看完《魷魚遊戲2》全部播出的7集後,還是會產生一種跟第一季相同的觀感:一部為續集打造的預告片。特別是在成奇勳帶隊持槍與面具人抵抗後,Netflix也不免落入了傳統韓劇敘事的俗套。
儘管如此,作為一部全球性狂歡的作品,相信絕大多數觀眾還是會期待明年上線的第三部續集,來參與這場不會結束的「魷魚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