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易娛樂 2024-12-14 00:48:45 1
最近,網上的罵戰頻率有點高。
這次,輪到了《再見愛人4》裡的葛夕。
她之前憑藉理性、清醒的態度,在楊子、黃聖依和麥琳的風波中全身而退,被網友奉為獨立女性,人間清醒。
可如今,風向驟變,她反而成了被圍剿的物件。
有人質疑她的經濟並不獨立,指責她是「偽大女主」;
也有人覺得她在感情中缺乏自我,是「假性獨立」。
一時間,網上的吐槽聲此起彼伏,似乎再沒有誰能倖免。
回顧這段時間,不知多少女性被罵上熱搜。
從因擦邊爭議被痛批的吳柳芳;
到因為點贊吳柳芳微博而遭攻擊的《好東西》導演邵藝輝;
再到剛剛去世的瓊瑤,生前死後都被翻舊賬。
這種罵戰,大多隻是一些情緒宣洩。
但仔細想想,真的有必要嗎?
她們所受到的圍剿,並非因違法亂紀,更多是因為不符合某些人心中的「標準」。
年底將至,魚叔想說,不如我們都寬寬心。
對她人、對自己,都和氣一些。
這兩年,女性群體確實越來越覺醒了。
參與社會話題的討論,也越來越多。
這是很好的事。
我也跟著女性友人,讀了一些書,學習了一些理論,不斷地反思與成長中。
不過,一個人進步了,是不是就代表可以以此去批判那些可能還不夠進步的女性?
現在的網路,好像是要把出現在公共空間的女性,重新劃分成三六九等。
一邊審判,一邊造神。
一邊割席,一邊標榜。
這又何嘗不是在用一種新的教條,去規訓女性呢?
如今的女性圍剿中,也出現了一些更時髦的新詞。
比如,吳柳芳擦邊的問題,就被說成是「向下的自由」。
什麼叫「向下的自由」?
說明白點,就是「擦邊」被視為有性暗示的、媚男的、不道德的、墮落的表現。
向下的自由,要被罵。
如果你支援她,就被認為是支援女性「向下的自由」,也會被罵。
因為在一部分人眼中,這會導致更多女性不以為恥,還被加重剝削,甚至連累其他無辜女性明明努力上進,卻被一視同仁的輕視侮辱。
然而,向下的標準又在哪呢。
或者說,擦邊的「邊」在哪裡呢,又是誰定的,斷定「擦邊」的證據是什麼?
這些問題似乎都沒有一個固定的衡量依據。
這必然容易導致,討論聲音混亂極端。
魚叔寫過一篇相關文章,評論裡大家的觀點也差距不小,無法形成統一。
而且,吳柳芳「擦邊」事件本就充滿爭議。
昔日的國家冠軍,如今成為一度「被禁」的性感博主。
身份落差、階級差異、性別話題疊加,討論聲各執一詞。
是「不良風氣」還是「個人自由」?
是「無可奈何」還是「自甘墮落」?
到現在,都沒形成共識。
電影《媽媽的神奇小子》
當然,有爭議 是正常的。
但現在的問題是,一個小小的舉動都會被網路無限地放大。
比如,邵藝輝一個點贊,都能迅速發酵成輿論圍剿,實在是令人心驚。
看那個點讚的微博內容,甚至都沒涉及擦邊話題。
只是說吳柳芳有共情力,不忍看孩子們從事這項運動時吃苦受累。
如果這是支援擦邊,是不是等於說,現在只要認可吳柳芳有優點,便是與她站在一起,便是支援她的行為,便是背刺女性?
言下之意似乎在說,善良的、有優點的是好人,而一個好人是絕對不會去擦邊的,所以擦邊的絕對不是好人,她就不可能有優點?
真的是這樣嗎?
這等號劃得是不是有點太猛了。
現在似乎什麼問題,到最後都變成了性別問題。
就像《好東西》在上映後不久,就從一部電影逐漸變成互相攻擊的戰場。
是不是打拳電影?
該不該被窄化成「小妞電影」?
都吵了很久。
因此而起的「老登電影」討論更是席捲全網。
終於,罵戰擴大蔓延至創作者,甚至將其「拉下水」。
女性話題的討論,爭議聲越來越大,態度也越來越割裂。
每次發聲都是一種選擇。
但一個人不可能每次都選得如眾人所願。
網際網路造神毀神、黨同伐異氛圍又濃,被罵只是或早或晚的事。
其次,許多審判也早已嚴重過度了。
已經發展成,在電影裡尋找莫須有的罪名。
討論的問題早已離題萬里,變形走樣。
再次演變成純粹的網暴和驅逐。
system在電影裡指父權制執行體制,而非政治體制
奇怪。
大家明明最初想反抗的是對女性的物化輕視,和性別歧視造成的蕩婦羞辱和破窗效應。
後來卻變成自省自查,割席抨擊擦邊以自證清白。
覺得只有清白了才能得到尊重的對待。
不團結,只打倒;不相信,只懷疑;最終演變成單純的攻伐。
解決不了「情色經濟」中複雜倒錯的剝削問題,就解決深陷其中、或與之相關聯的人,還大多是女人。
到底為何如此,又怎麼能回回有效呢?
「 分而治之」(divide and rule),是支配統治的鐵定法則。支配者總是將支配物件分離隔斷,讓他們相互對立,絕不允許他們之間產生連帶感。從女性的角度來說,就是來自男人的「聖女」與「娼妓」的分離支配,再加上階級與人種的裂隙......拒絕被當作性物件,成為「聖女」維繫尊嚴的驕傲和自負,這就是女人的「娼妓歧視」——被性的雙重標準分離隔斷的女人,一方蔑視另一方。女人的「娼妓歧視」非常嚴重,這使她們連對自己被視為性物件也感到骯髒。——《厭女》 」
其實,類似事件也不侷限於性別話題。
這些年來,被罵爆的人,不論男女,不論身份,越來越多。
像是 羅翔,當年也因為一條自省的微博,引發他人過度聯想,最後被罵到退博。
之後,討論犯罪分子家屬是否可以考公、以及極端民族主義等話題後也屢屢被罵爆。
明明大家早已知曉網暴問題帶來的後果,網暴卻似乎發生得越來越頻繁。
為什麼呢?
關於網暴的原因討論,相信大家已經看過不少。
魚叔最近發現了一種新的視角,想跟大家分享。
《模仿慾望》指出:大多數暴力的根源是模仿慾望。
我們生活在一個過度模仿的時代。迷戀時尚潮流和病毒式的資訊傳播速度是我們病態處境的具體表現。政治上的兩極分化也是如此。它部分源於模仿行為,這種行為破壞了那些細小的差異,危害了我們最高尚的目標:建立友誼,為重要的事業而戰,以及建設和諧的社會環境。當模仿慾望接管了這個社會時,我們開始痴迷於征服一切外物,並根據征服物來衡量自己。當一個人的自我認同與模仿的介體完全融為一體時,他將永遠無法脫離這個介體,因為這樣做意味著摧毀自己存在的理由。
德國電影《浪潮》
簡單來說就是:
人的慾望不會單獨存在於任何事物或個體內部,而是誕生於人們能相互影響的空間中。
社交媒體大大縮小了互相影響的空間,成為慾望的中轉站。
我們通常所說的「社交媒體」不僅僅是媒體,它是一箇中轉站,成千上萬的人在那裡向我們展示哪些事情應該被追求,用五彩斑斕的事物影響著我們的看法。
資訊來源的單薄化同質化,讓形成的極端單一的價值觀排斥異見者。
自身也會在相似的模仿衝突中,迅速傳染愚蠢和暴力。
愛意需要理由,憤怒卻因單薄而產生得更輕易。
暴民是一個具備超級模仿性的有機體,個體在其中很容易失去自主意識。模仿傳染破壞了人與人之間的差別,尤其是人與人之間慾望的差別,一個人瘋狂時想要的,可能跟初心完全不同。
停下來的方法有兩種。
一是找到一隻「替罪羊」,也就是網暴物件。
解決不了問題,就解決人。
縱觀歷史,替罪羊有一些共同特點。他們是那些由於某種原因從人群中脫穎而出的人,如果你和別人不一樣,就很容易被挑出來。它會讓兩撥人的戰爭,變成所有人反對一個人的衝突。殺死替罪羊,就能讓戰爭短暫止戈。
還有一種,是找到自己的深層慾望。
說白了,不模仿,獨立思考。
思考的前提,是理解。
而支撐理解的,是善良。
是能意識到石頭丟在人身上是會疼的,那種可以共情他人的善良。
這樣做是有必要的。
因為我們每個人都有跟別人不一樣的地方,都有成為替罪羊的可能,只是還沒輪到。
魚叔很喜歡法國導演阿涅斯·瓦爾達執導的一部女性電影《一個唱,一個不唱》。
片中,兩位女主角截然不同。
各自的人生裡,一個接連懷孕,情人自殺,只好自己做工養活兒女。
旁人眼中,她的人生並不光彩。
另一個則是叛逆地遊走在各種爭取女性權利的活動中。
一樣到處碰壁,行進艱難。
放如今看,兩者的人設簡直是拉踩先進落後的好素材。
她們各自的艱難處境,也會被打上「崇高」「自找」的對立標籤。
但二者卻並未像旁人一樣質疑、輕視對方,而是體諒、共助。
多年來互相寫信聯絡,靠友誼感知對方的處境。
她們看似不同。
卻兜兜轉轉,最終在爭取女性墮胎權的集會上再聚首。
不管為何出發,終點一樣,便可同伴而行。
說到底,罵退發聲的人,堵嘴不同的聲音,不平也不會消失。
聰明人都知道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激流勇退才是上策。
但仍有極少數偏向虎山行的創作者相當可貴。
不添磚加瓦,起碼也別板磚砸人。
一塊塊磚頭扔到最後,終將輪到自己遮風擋雨的房間。
全文完。
助理編輯:白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