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科技 2024-11-20 01:33:12 2
同時掌舵 SpaceX、特斯拉、Neuralink 等眾多公司,馬斯克堪稱科技界的六邊形戰士。
而如果不是他與 OpenAI 現任 CEO Sam Altman 的一紙訴狀,可能很多人都不知道原來連 OpenAI 與他也有深厚的淵源,甚至連 OpenAI 的起名都是出自馬斯克之手。
具體前情背景可以回看 APPSO 之前的文章:
1、突發|馬斯克起訴奧特曼:指控 OpenAI 已成微軟閉源子公司,GPT-4 只為賺錢而非造福人類
2. 馬斯克起訴奧特曼「敲詐勒索」,GPT-5 要鴿了?
時光流轉,這段恩怨糾葛並未隨風而逝。
這不,最近馬斯克再次公開了一批與 OpenAI 高管之間的郵件往來。儘管未必能知曉全貌,但透過這些關鍵郵件記錄,我們或許能夠拼湊出一幅更完整的恩怨圖景。
在吃瓜之前,我們需要簡單介紹這批郵件中的關鍵角色:
Sam Altman(山姆·奧特曼):OpenAI 現任 CEO
Elon Musk(埃隆·馬斯克):OpenAI 聯創成員、同時經營 SpaceX、特斯拉、Neuralink 等眾多公司
Greg Brockman(格雷格·布羅克曼):OpenAI 現任總裁
Ilya Sutskever(伊利亞·蘇茨克韋爾):OpenAI 前首席科學家
Andrej Karpathy(安德烈·卡帕西):OpenAI 創始成員、前特斯拉 AI 總監
Shivon Zilis(希馮·齊利斯):前 OpenAI 顧問、2017 年加入特斯拉,與馬斯克關係密切
附上曝光郵件地址:https://www.lesswrong.com/posts/5jjk4CDnj9tA7ugxr/openai-email-archives-from-musk-v-altman?utm_source=www.therundown.ai&utm_medium=referral&utm_campaign=explosive-openai-musk-emails-revealed#comments
附訴訟案件條目:https://www.courtlistener.com/docket/69013420/musk-v-altman/
吃瓜版圖景如下:
2015 年的矽谷,AI 的浪潮正如漲潮時分的海水,悄無聲息卻又勢不可擋地湧動著。
在一個溫暖的五月下午,山姆. 奧特曼和埃隆·馬斯克進行了一次意味深長的郵件對話。兩人都意識到,AI 的發展勢不可擋,與其坐視 Google 獨佔鰲頭,不如另闢蹊徑。
就這樣,一個雄心勃勃的計劃在兩位科技界大佬之間醞釀而生。
「我們需要一個非營利組織,」奧特曼提議道,「這樣才能吸引那些真正關心 AI 發展方向的頂尖人才。」
並且,在奧特曼的規劃中,這是一個巧妙的雙贏方案:技術成果將透過非營利方式造福全人類,而專案成功後,參與者依然能獲得堪比創業的豐厚回報。
兩個月後,即將與 Google 創始人拉里·佩奇不歡而散的馬斯克尚未下定決心,但對這個想法的贊同已經早有苗頭,OpenAI 便這麼在你來我往的構想中孕育而生。
OpenAI 的起點,從夏天開始
隨著 2015 年夏日的到來,奧特曼開始著手設計 OpenAI 的治理架構。
奧特曼構想了一個由 5 人組成的核心團隊,將技術產權歸屬於基金會,服務於全球公眾利益。而馬斯克則欣然接受了類似「兼職合夥人」的角色。
安全性被置於 OpenAI 的首要位置。
這個五人核心團隊還將肩負起一項重要使命:審慎決定哪些研究成果應該開源,哪些需要保密。
距離 OpenAI 正式成立僅剩一個月之際,時間的沙漏正一分一秒地流逝,每個決策都變得愈發關鍵。
到了 11 月,格雷格·布羅克曼加入討論,在與馬斯克的往來郵件中,他主張 OpenAI 應以中立機構的身份進入 AI 領域,這樣既能確保快速發展,又能在研究領域佔據領先地位。
12 月 8 日,距離 OpenAI 成立僅剩三天時間,創始成員們爭論的焦點轉向了人才招募策略。
馬斯克強調,OpenAI 的立身之本在於「造福人類」的崇高使命,把這一點寫在組織介紹裡才是吸引頂尖人才的關鍵。奧特曼深以為然,迅速調整了組織介紹的措辭與重點。
然而,就在 OpenAI 宣告成立的那天,奧特曼的心頭籠罩了一層陰影。
原因在於,他聽聞最強的競爭對手 Google Deepmind 正在以更優厚的待遇招攬人才,這讓他深感憂慮,擔心 OpenAI 的精英們會被競爭對手挖走。
因此,奧特曼建議適當提高薪資,以在與 DeepMind 的人才爭奪戰中保持競爭力。
馬斯克的注意力則集中在了一個關鍵人物身上——伊利亞·蘇茨克韋爾。他著急地詢問奧特曼,伊利亞有沒有給出明確的答覆,為了爭取這位人才,他甚至表示願意全天候參與招募工作。
最終,伊利亞的加入讓馬斯克忍不住發出了欣喜的讚歎。
12 月 11 日的午後,馬斯克懷著無比激動的心情,向 OpenAI 的早期精英團隊發出了一封郵件:
祝賀我們有一個精彩的開端!
我們的人力資源和實力與你所熟悉的一些組織相比,差距巨大,但我們有正義在我們這邊,這至關重要。我對我們的勝算感到樂觀。我們最重要的任務是招募最優秀的人才。
一個公司的成果是其員工能力的綜合體現。如果我們能吸引到最有才華的人,並且我們的方向正確,那麼 OpenAI 必將成功。
這封飽含期許的郵件,收件人欄赫然列著一串如今已聲名顯赫的名字:伊利亞·蘇茨克韋爾、帕梅拉·瓦加塔、維姬·張、迪德里克·金馬、安德烈·卡帕西、山姆·奧特曼等。
跨入 2016 年,團隊開始著手細化運營方案。
布羅克曼與馬斯克反覆商討,最終敲定了首批全職員工的薪酬方案。
創始團隊成員能獲得 27.5 萬美元的年薪,外加 YC 公司 0.25% 的股份;新加入的員工則可選擇 17.5 萬美元年薪 + 12.5 萬美元年度獎金或等值的 YC 或 SpaceX 股票。
這個薪資方案雖然看似豐厚,但實際上比業界標準要低得多。
大多數核心技術人員在加入 OpenAI 時,都接受了降薪。就連實習生的待遇也低於市場水平:每月 9000 美元,相比 Facebook(Meta)提供的同等薪資加免費住宿,或是 Google 提供的約 11000 美元全包待遇,確實相形見絀。
不過,面對 DeepMind 的激烈競爭,馬斯克表示願意根據吸引全球頂尖人才的需要,重新評估薪酬標準。
商業與理想的博弈
在那個時期,OpenAI 的對外宣傳幾乎完全貫徹了馬斯克的理念。
這種影響力甚至延伸到了媒體報道的細節——當布羅克曼接受《連線》雜誌採訪時,都需要就某些關鍵問題與馬斯克確認,以確保表述準確且與馬斯克的觀點保持一致。
到了 2016 年 4 月,當扎克伯格將 AI 定位為純粹的服務工具,並駁斥 AI 威脅論時,馬斯克卻堅持認為 AI 是把雙刃劍,這種觀點差異,恰恰體現了他創立 OpenAI 的初衷——
人類應該謹慎地對待 AI 的發展,並確保其力量被廣泛共享,而不是由單一公司或個人控制。
同年 9 月,一個重要的機遇降臨 OpenAI 團隊面前。
微軟開出了一份誘人的合作方案:OpenAI 只需投入 1000 萬美元,就能換取價值 6000 萬美元的計算資源,還能對微軟雲服務的部署內容提出建議。
但這份合作背後附加的條件卻是 OpenAI 需要評估並最佳化微軟技術產品,同時為 Azure 背書。
馬斯克當即表示反感並否決了這一提議。
最終在 Altman 的斡旋下,OpenAI 與微軟達成了一份 5000 萬美元的協議,沒有任何強制性條件,OpenAI 可以自主決定以「善意努力」的方式推廣微軟產品。
2017 年中期,全速前進的 OpenAI 迎來了重要突破,他們成功開發出了標誌性的專案——機器人手解魔方,實體機器人預計將在九月具備同樣的能力。
與此同時,伊利亞興奮地對馬斯克表示,OpenAI 的 1v1 機器人已經完全堵住了所有可能的漏洞,能夠有效抵禦任何非常規策略的攻擊。
他充滿信心地預測,在一個月內,這個 AI 系統將有能力在遊戲中戰勝所有人類玩家。就連競爭對手 DeepMind 也開始採用 OpenAI 的一種演算法,用於最佳化他們的模擬環境中的行為控制。
然而,就在 OpenAI 蓬勃發展之際,組織內部的矛盾卻如同暗礁般浮出水面。
組織的暗流湧動
2017 年的夏末,一場關於組織未來的重要討論在核心團隊之間展開,這場討論最終成為了 OpenAI 發展歷程中的一個重要轉折點。
布羅克曼和伊利亞選擇在一個寧靜的週末進行密談。在這次談話中,他們終於傾吐了長期以來壓在心頭的種種顧慮。
然而,他們可能沒有預料到,這次談話的內容會透過 OpenAI 的顧問希馮·齊利斯傳達到馬斯克耳中,並引發一場足以改變組織命運的風暴。
在這次充滿爭議的密談中,兩人提出了多項主張:
首先,他們認為如果成功開發出 AGI(通用人工智慧),任何個人都不應獨攬控制權,希望在 2-3 年後逐步實現權力的分散,建立一個更民主、更可持續的權力分配機制;
其次,他們對馬斯克在 OpenAI 的投入時間提出質疑,希望他能投入更多精力。
再者,他們覺得 OpenAI 團隊在軟體/機器學習方面較強,希望在硬體等短板領域獲得更多支援;
最後,他們還要求擴大員工股權池,確保他們的股份超過馬斯克的 1/10(具體比例待定)
這次「秘密會談」的內容讓馬斯克勃然大怒「這真的很煩人,」他在回覆郵件中寫道,語氣中充滿了憤怒與失望,「請鼓勵他們去創辦一家公司。我已經受夠了。」
九月,局勢再次急轉直下。
伊利亞在一封情真意切的郵件中坦承了之前與布羅克曼的不夠坦誠,但同時也毫不避諱地指出了自己的核心憂慮。
伊利亞認為馬斯克展現出的強烈控制慾可能會讓他成為 AGI 的獨裁者。同時,他也對利用特斯拉資源收購 AI 晶片公司 Cerebras 的提議表示反對。
具體來說,擔憂的是特斯拉有責任對股東負責,最大化股東回報,這與 OpenAI 的使命不一致。所以最終結果可能對 OpenAI 來說並不是最優的。
與此同時,伊利亞還對奧特曼執著追求 CEO 頭銜的動機提出質疑,種種疑慮在他心中積壓已久。
這封坦白信就像一顆炸彈,瞬間引爆了積壓已久的矛盾。
馬斯克的回應既簡短又決絕,字裡行間透著難以掩飾的憤怒:「各位,我受夠了。」他提出了最後通牒:要麼分道揚鑣,要麼繼續堅守非營利的初衷。
我不想成為一個白痴,為你們免費提供創業資金。
也許在他看來,這場爭論已經完全背離了 OpenAI 設立的初心。
危機當頭,奧特曼展現出了高超的危機處理能力,立即表態支援繼續非營利模式運營
希馮·齊利斯也適時傳來緩和訊號,伊利亞和布羅克曼都願意維持非營利模式,不會另起爐灶。然而,這場風波還是在奧特曼心中種下了疑慮的種子,讓他開始重新審視兩人的管理能力和決策成熟度。
2018 年伊始,命運似乎又給 OpenAI 出了一道難題。
在燒錢的困境之下,當 Altman 提出考慮透過 ICO(一種透過發行數字代幣進行融資的區塊鏈領域常見方式)進行融資時,安全團隊立即拉響了警報。
就在此時,安德烈·卡帕西分享了一組來自頂級深度學習會議的資料,這份報告如同當頭一棒:Google 以 83 篇論文的驚人提交數量遙遙領先,而 OpenAI 的處境則更不容樂觀。
馬斯克一針見血地指出:「OpenAI 與 Google 相比,正走向必然的失敗。」
在這個緊要關頭,不同的意見開始碰撞交匯。
在與 OpenAI 高層的溝通中,他明確表示,儘管 ICO 看似是一條出路,但這種選擇將會對 OpenAI 的聲譽造成無可挽回的損害。作為替代方案,他建議將 OpenAI 納入特斯拉的版圖。
安德烈也力挺將 OpenAI 併入特斯拉的提議,他認為這是與 Google 抗衡的唯一可能。
「如果無法與之競爭,卻仍堅持開放研究,」他警告道,「實際上是在為 Google 提供免費援助,因為他們能輕易複製並規模化應用任何突破性進展。」
他認為,只有藉助特斯拉的現金流,才有可能與 Google 抗衡。
馬斯克抄送了安德烈的郵件補充說:
安德烈說得完全對。我們或許希望有其他選擇,但在我和安德烈看來,特斯拉是唯一有可能與 Google 競爭的路徑。即便如此,成為 Google 的對立面仍然機率極小,但它並非零。
不過,經過激烈的博弈與深思熟慮,OpenAI 最終開闢了一條前所未有的新路。
根據希馮·齊利斯傳來的郵件訊息,奧特曼確認放棄了 ICO 計劃,轉而構思了一個創新的融資模式:保留 OpenAI Inc. 作為非營利實體的同時,設立一個有利潤上限的 OpenAI LP 作為盈利性機構。
這是一次大膽的嘗試,旨在在保持使命的同時解決資金困境。而在一個月前,失望的馬斯克早已離開了 OpenAI。
2018 年 4 月,奧特曼還諮詢馬斯克關於《OpenAI 憲章》的草稿意見,其中有一句寫道「我們致力於提供幫助社會走向 AGI 的公共產品。」
到了 2019 年 3 月,OpenAI 的新架構終於成型。
OpenAI 構建了一個「有限利潤」公司架構,既能吸引投資,又能確保超額收益歸屬非營利實體。首輪投資者的回報上限定在投資額的 100 倍,未來這一比例還將進一步降低。
在這個歷史性的轉折點上,馬斯克早已完全抽身。
奧特曼起草的新聞稿中特別指出,「埃隆·馬斯克於 2018 年 2 月離開了 OpenAI Nonprofit 的董事會,並不參與 OpenAI LP。」
披露的最後一封郵件停留在了 2019 年 3 月 11 日。
「彭博社報道:舊金山的人工智慧研究機構 OpenAI,由埃隆·馬斯克和其他幾位矽谷知名企業家共同創立,現正成立一家盈利子公司,目的是為了籌集更多資金。」
馬斯克轉發了彭博社的一則報道,要求奧特曼向彭博社公開澄清,他與 OpenAI 的盈利子公司之間不存在任何財務關係。奧特曼淡淡地回了一句「已瞭解」。
這標誌著一個時代的結束,也預示著新的開始。
這個為了造福人類而誕生的組織,依然在朝著它的使命前進,只是在當下奧特曼的掌舵下,這其中道路比想象中更為曲折。
在這批公佈的郵件當中,我們也看到了一群懷揣遠大抱負的創新者。技術的進步從來都不是一帆風順的,AGI 之路仍舊道阻且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