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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星新聞裁撤體育新聞部!體育記者的未來究竟在哪裡?

鳳凰體育 2024-11-24 01:40:37 1

導語

【文眼】在移動網際網路時代,媒體機構的體育記者需要極強的單兵作戰能力,一個人就是一支隊伍,強調個人IP屬性,協助媒體機構提升品牌價值,並且聯動商業部門進行商業化變現。

作者丨張賓

11月19日的中日之戰,盛況空前,共有600多名記者報名,約500名記者來到廈門進行現場報道。“誰說中國的體育記者死絕了?”一位媒體同行向我發來了這樣一個疑問。

我一時語塞。但這誇張的數字並不能與體育媒體的繁榮畫等號。這500多麼記者中,還包括了60名日本媒體記者,以及大量廈門本地的媒體記者,其中也不乏新媒體、自媒體平臺的記者和工作人員,以及網紅達人們。真正在一線進行採訪報道工作的,大多還是老面孔,而且以黨媒、專業媒體的記者為主。

在這500多名記者中,有一家機構的身影卻意外缺席了——紅星新聞沒有再派體育記者前來報道國足賽事。就在上週,這家老牌傳統媒體(紅星新聞的前身是成都商報)的體育部被裁撤了,記者、編輯們被分流去了其他部門。

“不得不說,成都商報體育部幾十年歷史的最後一篇稿件,有這樣一個結果,也無憾了。”就在國足客場意外1比0擊敗巴林的那個夜晚,即將被分流的一位體育編輯在朋友圈轉發了紅星新聞關於那場比賽的報道,並配上了這一文案,令人唏噓不已。

2016年年初,時任騰訊總編輯王永治在博鰲亞洲論壇上關於紙媒未來的預言,其含金量還在上升。現如今,不僅紙媒逐漸走向消亡,以移動網際網路為載體的客戶端也逐漸面臨著被關停的命運。在大眾媒體中存在感極低的體育新聞部,儼然眾矢之的,被裁撤成了它們的終極宿命。

面臨部門被裁撤、崗位被壓縮的體育記者們,如何找到屬於自己的未來呢?即便是在500多名體育記者齊聚廈門的時刻,我們也不得不繼續面對這一靈魂天問。

體育新聞部一個又一個凋零

曾幾何時,成都商報的體育報道也曾是一塊響噹噹的金字招牌。知名球評人“李大眼”曾經擔任過成都商報體育部的主任,其培養出的名記、名編也不在少數。成都商報的體育報道具有不俗的挖掘獨家新聞的能力,在紙媒繁榮時代刊發過多篇轟動全國的獨家報道。

我可以分享一個細節:大約在十幾年前,游泳中心負責媒體的管理者聽到一位之前供職於北京某都市報的女記者成為了成都商報駐京體育記者後,馬上板起臉,正色道:“那我要找你好好談談了,成都商報可沒少給我找麻煩。”周圍的記者們會心地笑了起來,那位女記者也附和著笑了,臉上多少有些尷尬的神情。

能夠讓管理機構感覺頭疼的媒體無外乎兩種情況:其一,敢寫,敢於批評;其二,亂寫,充斥著模稜兩可的臆測和杜撰。成都商報的體育報道可能兼而有之。

到了後來的紅星新聞時代,他們關於裡皮的一篇專訪也引起過軒然大波。這篇專訪披露了裡皮對國腳們的批評——“他們一點個人責任感和榮譽感都談不上”。這一關鍵資訊究竟是裡皮的原話,還是翻譯的誤解,抑或記者、編輯的杜撰,我們不得而知,但報道的影響力和轟動性無需過多贅述。

我還記得,郭晶晶賣房的新聞也是成都商報最早獨家披露出來的。後來聽說是他們的記者在搜尋運動員關鍵詞的時候在一個房地產論壇裡挖掘到了線索,然後透過採訪做成了一條獨家新聞。在社交媒體尚不發達的年代,成都商報的體育記者會在各種論壇、貼吧裡蒐羅新聞線索。

正因如此,成都商報的體育報道絕對稱得上是一朵“奇葩”,轟動全國的獨家報道比比皆是,但被詬病為假新聞的報道也不在少數。客觀來說,很多遭受非議的報道未必就是假新聞,但因為一些無法被證實或者證偽,往往成為了無頭公案。

從成都商報過渡到紅星新聞之後,後者的體育報道依舊稱得上獨樹一幟,但是其報道的整體規模、質量和影響力都出現了一定程度的下滑。導致這種情況出現的一大誘因是人才的凋零。但在我看來,最根本原因還是時代的洪流重塑了體育報道的價值。

體育內容被時代解構了

體育報道所面臨的困境,當然並非其獨有。但在移動網際網路時代的浪潮之下,體育新聞成為了最容易被技術解構的領域之一。

移動網際網路首先讓紙媒這一業態沒有了活路。在紙媒興盛的年代,各大主流都市報靠著源源不斷的廣告都賺得盆滿缽滿。儘管在當時,體育新聞部也缺乏造血能力,只能在世界盃、奧運會等大賽為媒體機構帶來直接廣告營收。但是大河有水小河滿,紙媒生存狀態良好,體育部的狀況也並不會太差,出國採訪更是毫無經濟壓力。

等到移動網際網路時代呼嘯而至,廣告客戶的預算大部分流向了新媒體端。傳統媒體轉型的APP客戶端普遍缺乏流量價值,很難吸引到廣告客戶的垂青。

澎湃新聞、紅星新聞、封面新聞等少數幾個脫胎於傳統媒體的APP客戶端,靠著過硬的內容依舊擁有了不俗的口碑、影響力。就算在這幾家成功的傳統媒體中,體育新聞存在的價值也大打折扣了。

體育新聞最早提供的其實是資訊差。傳統媒體時代,只有在現場的體育記者才能夠提供體育比賽相關的重要資訊——現場情況,教練、運動員的賽後採訪,幕後花絮等。等到移動網際網路時代,直播大行其道,這些資訊可以被瞬間傳遞到使用者的手機上,資訊差被技術抹平了。沒有體育記者,也無礙使用者獲取這些關於比賽的重要資訊。

專業的體育記者當然可以帶來不一樣的東西,比如專業的提問、獨家的訊息、深度的稿件內容。但是,在一個對智慧財產權缺乏保護的時代,這些內容立馬就被爬蟲抓走,然後在移動網際網路上瘋狂繁衍,演變成一場流量的狂歡。唯一沒有吃到流量紅利的反而可能是專業體育記者所供職的媒體。

AI人工智慧時代,以及大量自媒體寫手的湧現,加劇了這一趨勢,一方面用以傳遞重要資訊的訊息稿被徹底取代了,另一方面也讓有價值的體育報道無法獲得與之相匹配的收益。久而久之,媒體機構無法仰仗優質內容打造品牌價值,逐漸消磨掉了加大投入產出優質內容的熱情。

何況,還有一個生存問題,用網際網路的說法就是ROI無法算正。即便是那些擁有不俗品牌價值的體育部門,也幾乎可能透過自我造血來覆蓋日常運營成本。越來越多的媒體機構開始從成本的角度考核體育新聞部,當入不敷出時,裁員就成為了常態。裁員導致的人才流失,進一步使內容生態惡化。

裁員的升級版本就是裁撤體育新聞部。現如今,能夠成建制的保留體育新聞部的傳統媒體,除了黨報,也就剩下屈指可數的幾家都市類媒體。四大門戶體育部大裁員都早已是陳年老黃曆了。

泛媒體人如何永生?

王永治在2016年的博鰲亞洲論壇中提出了一個很有意思的論調——泛媒體人永生。他認為,兩微一端瓦解了機構生產力,釋放了個人生產力。他的核心觀點是媒體機構可能會走向消亡,但有專業技能的體育媒體人卻不會丟掉吃飯的飯碗。

在他看來,越來越多社交媒體平臺、短影片平臺,為更多業務能力、專業素養過硬的媒體人提供了施展個人才華的舞臺和空間。

即便是在這樣一個資訊差逐漸被抹平的移動網際網路時代,專業優質的內容依舊是有市場。但是,對智慧財產權缺乏保護,瓦解了優質內容的價值。不過,媒體記者依託社交媒體、短影片平臺打造個人IP,能夠最大程度保護自己的個人利益。

這雖然無法杜絕網際網路平臺、自媒體寫手對於內容的剽竊,但可以使之成為擴大個人品牌價值的渠道和途徑。

尤其是現在的內容傳播以影片為主,也在一定程度上保護了專業的內容。很多自媒體博主以剽竊楊侃電臺的內容為生,這種行為為人所不齒,客觀上還是對資深籃球評論員楊毅的個人品牌傳播形成了加成。

而且,在魚龍混雜的自媒體時代,專業人士更容易脫穎而出,搶佔輿論陣地的制高點。體壇週報副總編輯曹亞旗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他對林孝埈的專訪同步更新在個人的新浪微博賬號上,反響熱烈,流量、口碑皆佳。上週的斯諾克國錦賽,他代表供職單位專訪了丁俊暉、張安達,也都在個人微博上進行了同步更新。這有利於塑造其個人品牌,同時也反哺了供職的媒體機構。

日前,在在“2024中國力量·競燃之夜”體育電競創新論壇上,微博體育事業部總經理詹笙透露,巴黎奧運會是新浪最近二十年來第一次沒有派記者前往奧運會這樣重要的比賽現場。這並不是新浪微博對於內容的漠視,正如參與論壇環節的體壇週報總編輯駱明所言,所有在微博上活躍的前方記者都是新浪微博的特約記者。

專業的體育媒體人與社交媒體、短影片平臺是雙向奔赴的關係,而是已經形成了成熟的商業生態。

很多在微博、抖音上擁有數百萬粉絲的媒體記者,都具備了變現價值。擁有眾多明星記者的媒體機構,比如體壇週報,完全可以圍繞這些社交媒體上的大KOL進行變現開發。

傳統媒體的體育內容還有生存通道嗎?

只有像體壇週報這樣的專業媒體,才有可能打造名記者MCN,從而實現整體化變現。大多數媒體機構要麼裁撤體育部,要麼透過不停地裁員壓縮體育部,顯然不具備打造名記者MCN的現實基礎。

在日漸逼仄的環境下,媒體機構的體育部首先需要接受的現實就是人力的縮減。這是成本和技術共同決定的。日常的體育報道,不再需要人海戰術。體育賽事所存在的資訊差越來越少,以及AI人工智慧的普及,海量自媒體的湧現,為媒體平臺解決了資訊源的難題。

當人力縮編成為不可逆的時代趨勢,體育新聞部所需要做的就是集結有限的人力,去打造精品內容,提升品牌價值。這樣高質量的內容需要標籤化屬性足夠強,即便被爬蟲、自媒體瘋狂複製,也不會降低其品牌價值,反而形成了品牌影響力的二次傳播。

從2020年開始,鳳凰網體育頻道一直保持著3個人的配置。這樣的人力配置已經遠遠小於傳統媒體的體育新聞部。

他們著力打造了一個個性化的品牌——原創欄目《凰家看臺》。這檔原創欄目不再專注於做純競技類新聞,而著重於挖掘體育新聞裡的政治、社會、人文特質。這也符合整個鳳凰系做新聞的一貫風格。

巴黎奧運會,鳳凰網在前方的特派記者一共僅2個人,但做出了多篇轟動全網的報道,比如《那個最早被淘汰的中國選手》、《那個跑得最慢的女孩》。傳播載體也並不是最重要的,這幾篇稿子主要是在微信朋友圈形成了刷屏之勢。

此外,在預算有限的情況下,鳳凰網體育頻道最近一兩年先後推出了幾個極具獨立風格的體育題材紀錄片,比如《當喧譁過後》(講述恒大坍塌之後的廣州隊年輕人的故事)、《勿理解萬歲》(講述申花球迷故事)等,圈內口碑極佳。

鳳凰網體育頻道的成功,也證明了堅持原創依舊是王道。在當下,很多媒體放棄了做原創內容,讓堅持做原創的內容平臺擁有了比過往更強的存在感。除了鳳凰網體育頻道的《凰家看臺》,網易體育的《界外》同樣是一檔成功的原創欄目。

內容部門需要具有變現能力,這也是不得已而為之的殘酷選擇。採編要與經營更多聯動,幫助媒體機構減輕成本壓力,從而證明其存在的價值。鳳凰網體育頻道一直都在配合廣告部門產出策劃方案。

體育頻道內容口碑不俗,且跟商業部門聯動緊密,讓鳳凰網在大賽期間的招商成果顯著。北京冬奧會、卡達世界盃、杭州亞運會,鳳凰網的大賽招商持續有幾百萬量級的營收,巴黎奧運會更是達到了千萬級。據我瞭解,其原創影片欄目從文字逐漸轉型影片化後,現在的目標也是要嘗試商業變現。

在移動網際網路時代,媒體機構的體育記者需要極強的單兵作戰能力,一個人就是一支隊伍,要加強個人IP屬性,協助媒體機構提升品牌價值,並且具備聯動商業部門實現商業的能力。這可能會是依舊“活著”的體育新聞部,或者殘存的體育記者們,所必須接受的生存狀態。行業是令人悲觀的,但逃出生天的通道也並未被完全堵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