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sion Pro要停產？史詩級大敗局，蘋果做錯了什麼？

蘋果不是沒栽過跟頭，但可能從來沒有像 Vision Pro 這麼「打臉」的。

去年 6 月，蘋果在 WWDC 大會上高調發布了 Vision Pro，蘋果 CEO 蒂姆·庫克表示：「如同 Mac 將我們帶入個人計算時代，iPhone 將我們帶入移動計算時代，Apple Vision Pro 將帶我們進入空間計算時代。」

今年 2 月以來，Vision Pro 在全球多個重要市場陸續開售，至今半年有餘。但最近傳出的訊息卻是，蘋果可能在今年年底就停產 Vision Pro——一款蘋果口中「劃時代」的產品。

The Information 最早披露了這條訊息，援引多位直接參與 Vision Pro 元件的供應鏈人士訊息稱，蘋果從今年夏天就開始縮減 Vision Pro 的生產規模，並且在近期告訴了立訊精密（負責 Vision Pro 組裝的代工廠），可能將在 11 月就結束生產。

換言之，在發售僅僅 9 個月後，Vision Pro 就極有可能迎來正式的告別。

蘋果雖以創新之名聞名全球，但並非總是贏家——那些未能走進歷史的產品，比如 Newton PDA、HomePod，都是其栽過的跟頭。然而，與 Vision Pro 的經歷相比，Newton 飽受詬病的第一代 MessagePad 100 都顯得沒那麼難堪，至少它從發售到停產，還挺過了：

17 個月。

MessagePad 100，圖/蘋果

而 Vision Pro 作為一款蘋果寄予厚望、3500 美元（國行 2 萬元人民幣）高價的混合現實頭顯，卻很可能活不過一年，甚至可能是蘋果史上最短命的「戰略級產品」。

外界的意料之中，蘋果的順水推舟

可以說，蘋果停產 Vision Pro 並不讓人意外。

首先是大眾的反饋，從發售之初的熱烈到迅速冷卻，今天更是沒有多少人關注。一方面是作為媒體從業者，可以明顯感受 Vision Pro 除了全球開售的時間點，Vision Pro 確實是無人問津。另一方面從谷歌趨勢也能看出，全球消費者對 Vision Pro 的關注：

只集中在 2 月發售之初。

谷歌趨勢「vision pro」，圖/雷科技

事實上即便是今年 6 月國行 Vision Pro 的正式發售，也沒有在中文網際網路掀起太多的討論。百度指數也能佐證，相比 2 月發售之初的熱度，即便是國行發售後 6-7 月也是關注甚微。

百度指數「vision pro」，圖/雷科技

其次是在開發者的層面，Vision Pro 作為一個全新的平臺理論上非常依賴大量蘋果開發者的適配和創意。但從發售以來，開發者社羣並沒有表現出對 Vision Pro 這個全新平臺的熱情，8 月彭博社還報道指出，Vision Pro 開發者實驗室相當冷清，開發者對於實驗室的興趣也不大。

同時，不僅是 Netflix、YouTube 以及 Spotify 等重要頭部應用沒有為蘋果 Vision Pro 進行原生適配（僅以 iPad 版本相容），其他中小開發者對於這個全新平臺的熱情也是肉眼可見地低，前期在 X 等平臺上還有一些蘋果開發者發聲和展示，但很快也消聲覓跡。

另外在 Vision Pro 發售前一天，蘋果官宣 visionOS 上已經有了 600 多款專為 Vision Pro 打造的新應用，還有超過 100 萬個相容的 iPadOS 應用。但在此之後，蘋果幾乎就沒有再更新過這兩個數字。

圖/蘋果

這些最後都體現在了銷量和產量上。

根據知名市場研究公司 IDC 早前的統計，自 2 月初上市以來，Vision Pro 今年第一季度（截止 3 月底）銷量不到 10 萬臺。到 4 月，已經有報道指出 Vision Pro 的銷售熱度迅速消退，部分門店銷量一週僅有數臺。

再加上 Vision Pro 在中國、德國、法國、澳大利亞、日本、新加坡等市場發售後，並沒有如願掀起銷售熱潮。另一家知名市場研究機構 Counterpoint Research 的最新資料顯示，蘋果 Vision Pro 售出 37 萬臺（截止 9 月底），預計到年底將售出 42 萬臺。

這個銷售成績並不出乎外界的意料，IDC 早前預測是全年不到 50 萬臺，知名蘋果分析師郭明錤則認為在 40-45 萬臺之間。

圖/蘋果

但另一方面，這個銷售成績顯然出乎了蘋果的意料，一些工廠從 5 月就暫停了 Vision Pro 元件的生產，倉庫中仍堆滿了數萬個未交付的零件。或許從那時開始，蘋果就已經在糾結和醞釀 Vision Pro 的停產。

Vision Pro 到底錯在“太早了”？

過去半年多，關於 Vision Pro 的批評已經有了很多。從重量到佩戴體驗，從產品形態到互動，從應用到內容生態，Vision Pro 存在的諸多問題都影響了使用者的使用體驗。

當然還有相當昂貴的定價，註定了 Vision Pro 有著相當高的購買門檻，以及有限的出貨規模。這一點也是早有預期，但即便如此，Vision Pro 的實際市場表現還是驚呆了不少人的下巴，尤其是 XR 行業本身。Meta 選擇放棄 Quest Pro 產品線，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

圖/ Meta

所以在產品細節之上，Vision Pro 到底犯了什麼做？

事實上，關於 Vision Pro「路走窄了」的觀點從釋出伊始就一直存在，核心還是集中在 VST（影片透視）路線帶來的佩戴、封閉性問題，以及在一定程度上繞開核心的光學技術。

然而在另一方面，量變一定程度上形成了質變，高舉高打的 Vision Pro 也解決了一眾 OST（光學透視）路線 AR 眼鏡相對雞肋的問題，能夠提供超越現有其他裝置的一部分體驗。再加上 VR 與 AR 之間的無縫切換，實際上的使用場景和使用體驗都更好。

那錯的是時間嗎？

在 Vision Pro 的推出時間上，蘋果內部確實發生過一場劇烈的對抗。Vision Pro 官宣之前，英國《金融時報》就披露過蘋果高層內部對於 AR 路線的分歧。

在傳奇設計師 Jony Ive 離開蘋果之後，蘋果設計團隊在一分為二後被外界視為「庫克接班人」的蘋果 COO 傑夫·威廉姆斯接手。而後，威廉姆斯希望團隊儘快推出第一版 AR 產品，但蘋果工業設計團隊更希望耐心等待，直到更輕便的 AR 眼鏡在技術上變得更可行。

左側是前蘋果工業設計主管 Evans Hankey，圖/蘋果

而作為蘋果公司最高話事人，庫克最終選擇站在傑夫·威廉姆斯這邊，基於頭戴式 VR 的產品形態實現 AR 的路線，推進首款 MR 頭顯——Vision Pro 的落地。於是，時任蘋果工業設計主管 Evans Hankey 離開，然後我們在 2023 年 WWDC 上看到，庫克正式釋出「開啟空間計算時代」的 Vision Pro。

耐人尋味地是，庫克最近在接受 WSJ 採訪時談到了他的產品觀：

「事實證明，做到真正的偉大需要時間。需要很多次迭代。需要對每一個細節都非常關心。有時，這會花費更長的時間。我們寧願推出那種產品，那種能對人們產生貢獻的產品，而不是急於推出第一個。」

事實證明，真正的偉大確實需要時間，問題是蘋果真的給了 Vision Pro 合適的時間嗎？今天來看，這是一個有待商榷的問題。

蘋果的XR夢要靠廉價版Vision來圓？

雖然 Vision Pro 可能很快就要停產，但蘋果並沒有打算就此放棄 Vision 產品線。

在 Vision Pro 訊息傳出的同時，去年釋出之前就在傳的「平價版」還在發酵。The Information 援引接近蘋果的知情人士還提到，蘋果目前研發資源都投資在了 Vision Pro 的下一代平價版本中，很多 Vision Pro 專案組的成員都已經轉了過去。

而相比 Vision Pro，蘋果的下一代 Vision 除了成本和售價更低，重量的降低也是新產品的目標之一。

但它能夠拯救蘋果「空間計算」的夢想嗎？至少在經歷過消費市場的打臉後，蘋果並不自信，甚至告訴供應商這款產品在「整個生命週期內」預計要製造 400 萬臺，而 Vision Pro 早前的預估是 800 萬臺。

或許還是早了。就像 Newton、General Magic（蘋果團隊獨立出來）實際上已經有了相當接近現代智慧手機的概念和設計，但直到新千年後技術上的發展，初代 iPhone 才有了出現的可能，並引發了過去了十多年的智慧手機浪潮。

90 年代 General Magic 對下一代計算機的產品設計，圖/General Magic

儘管過去幾年的光學顯示、攝像頭、影像演算法、晶片等技術一直在進步，但不管是 AR 眼鏡還是 MR 頭顯，實際上還是在面臨光學顯示、重量、續航、計算和散熱等大量的問題，輕量化方向的 AR 眼鏡難談計算、全能化方向的 MR 頭顯難談佩戴。

簡而言之，我們很難期待下一代 Vision 就能解決整個行業面臨的難題，但也只能祝願，在蘋果 Vision 一代一代地推動下，整個行業能夠繼續突破技術限制，把 AR 或者 MR 產品的價格打下來，把日常體驗拉上去。